第五回 - 僥幸
體育館內設施不算頂級,但安全程度及範圍可是比操場好很多。
「已經這麼多人了……」猛看着體育館十有八九的位置都被佔用了而感嘆道,東張西望的找個位置。
「就那兒吧?」翔指向左邊的盡頭,剛好那兒有側門,危險時也能馬上逃生。
「嗯,就那兒吧,哥哥的觀察力真強。」智讚賞着翔,帶頭走向那位置。
「說起來我也沒試過在學校中過夜呢,稍微有些興奮了。」愛跟純說着。
「你就不能緊張點嗎……」猛苦笑說道。
「剛才也說過體育館很安全吧?哥哥就放鬆點吧。看看,這兒的人也很輕鬆啊。」
隱約能聽得出「哼」一聲在猛的喉嚨發出,下秒就張開雙唇,洞慢慢地變大。
「猛……放鬆點。」身處左方的翔將右手欄住猛正打算使用的雙手。
猛停了一切動作,看着前面三人又再很快樂的交談,自嘲低聲道:「也許吧……」
翔一面無奈,只好讓猛冷靜一下。
公告後不消半小時,原在外面操場的一切便移到館內。
下午六時三十四分。
體育館內,有的已掛上失去朝氣的臉孔,有的跟其他人討論着甚麼;休息的只有少數。
猛眾人才安頓了不足十分鐘,場面就變得混亂了。
「大家都怎麼樣了?難道大家都知道政府所謂的『那個措施』嗎?」小愛站起來,不禁發出連串擬聲詞。
原本,縣長山崎隆一正打算向關西政府派直昇機支援,可是天雨急降,只好再訂另一措施。
而「那個措施」,就是打開縣內所有緊急電力供應系統,一星期內市民可隨意使用;直昇機便以縣內軍部取代,每個城或市也有軍部的設備所,以作緊急及深切救援;另外,據氣象部所料,雨勢會在深夜至明天黃昏部分退去,政府會在此時段要求直昇機支援,將老年人及十歲或以下的小孩先撒去。
「況且那些援助措施我們不受惠,還是休息一下吧。」純說道。
「也只可以『保守』來形容這種做法了……」愛帶失落地道。
此時,一陣從肚子裏發出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思緒,不約而同回首。
「啊……抱歉、抱歉。」疑犯右手摸摸後勺,左手抱着肚子,裝着笑地向其餘數人道歉──原來是猛。
「我開動了!」就在鄰邊的三人家庭,齊聲說着便開始進食。
純望向掛在不遠的時鐘,嘆了一口氣說:「時間也不早了,大家從下午便忙過不停,我們也先用膳吧?」
第一個點着頭的,不是猛。
──是愛,她沒作出任何回答,只是將一直放在一旁的食物搬到中央。
「雖然是避難途中,但這些不使用熱水就不能吃……」智看着一杯接一杯的速食麵和茶包,苦笑着,再道:「而且這離救援區遠得很。」
聽到智這樣說後,明顯是全軍覆沒,原本很有精神的猛也倒在地上,其他則看看有沒其他食物。
在翔研精覃思之中,被外界而中斷了思緒──那件灰藍色的襯衣下擺被不斷的拉扯。
「哥……大哥哥!」從那只小手的方向看着,是剛才鄰邊的一家三口的小男孩正拉着翔的襯衣。
「喔?」翔注意到小男孩的存在,只好跟他玩玩。
「男生,告訴哥哥為何吃飯時走過來玩。」翔不失嚴肅的帶溫柔的聲線跟小男孩提問。
「我叫隼人!」小男孩似乎不滿翔叫他做「男生」,鼓着腮子地自報名字。
「嗯。那隼……」
「大哥哥呢?」
「呃?」
「名、字。」
「翔,五十嵐翔。」明顯翔是被隼人的氣勢壓倒了。
「隼人!不可對哥哥沒禮貌的!」坐在隼人後方的女性喝止着。
隼人和翔同時把焦點從彼此的臉龐轉到聲音的來源。
看似那女性就是隼人的母親沒錯,左邊一副慈祥的父親也暫停了進食,但是面上帶和藹地向翔笑着,也一言不發。
「抱歉,我家兒子麻煩着你,但看來你原本都好像有點麻煩了?」疑似隼人的母親向翔道歉,也單刀直入問題。
命中紅心,一百分完美無暇──此時翔心裏提着這評語。
「不算麻煩,隼人也很平易近人的。」翔不失禮貌的回敬。
「你太誇獎了……」女性向翔微笑,再介紹:「我們一家三口,姓望月。我叫愛麗絲,丈夫直人,兒子隼人。剛才聽到,你好像叫翔吧?」
「五十嵐翔。」翔在重新介紹自己前,才發現愛麗絲特別之處──髮色、眼睛、膚色、語調也異於一般日本人,忽地發現自己離題了,向愛麗絲問:「恕我直言,請問你們有沒有熱水……」
翔正打算解釋需要熱水的原因,但愛麗絲早已看到他們的舉動。
愛麗絲二話不說,將擱置在一旁的暖水器雙手遞給翔。
「不知道水溫如何,但這個暖水器保溫能力不遜於市面上的。」好不容易由望月家的一家之主打破兩人的沉默。
「哦?那真的感謝了!」感謝過後,便拿走了藏有水的暖水器,但是行動的……
──是猛。
猛當然是把戰利品放到中央,再叫大家回來……而另一方面。
「對不起,我那朋友無禮,請不要懷恨在心。」翔低着頭,雙手合十剛好碰到額頭的位置道歉着。
「試音、試音……」遍滿體育館牆壁的擴音器突然啟動了,而且傳來了聲音。
眾人不約而同地向台上看……
「原來體育館也有這樣的設備,我也第一次知道。」愛驚訝地道。
「看着似乎有甚麼即將進行似的。」純不加主觀分析着。
「我們還是先進食吧……」猛將其餘四人的焦點回到食物,原來早已過了三分鐘。
「我開動了!」眾人異口同聲說出。
雖然只是一般家裏都會擁有的存貨,可是這足以令人得以溫飽。
微不足道,可是最能在最危急的時候作出最大的作用。
而最能令人在緊急時候能安心一切,淨化不安的心靈──就是活動。
雖然舞台被棗紅的幕布所掩蓋一切,但亦能從擴音器聽到背後有低音吉他、架子鼓等樂隊中會出現的樂器的聲音。
「男士與女士們、各位成人與未成年的!」一把磁性的男性聲音響遍全座體育館,打亂了館內所有人的思緒。
即使在專注的幫助病人療傷,也被嚇了一下。
同時幕布被拉開了,一隊五人的樂隊亮相在舞台上。
由於不少人也是在這所學校唸書的,因此同時間台下很多女生在呼叫着。
「不可能!那是……」智驚嘆說着,可是沒人留意。
「我們是這所學校成立已有兩年的樂隊──H-CHEKIM!」站在舞台正中間,提電吉他的磁性男聲走前一步,同時全館也靜了一下,他再道:「今天發生了驚人的地震事件,而咱們五人在此以歌曲希望大家能帶走悲痛……現在馬上獻上一曲:Every night!」
鼓手隨即以雙手輕輕的控制鼓棍打起拍子,然後其餘四人一起演奏自己的樂器,聽上去就是一曲抒情歌。
主唱──也就是站在舞台中間提着電吉他,剛介紹樂隊的男性,邊用手指彈撥、邊以唇巴唱出歌聲,其聲線優美而性感、性感而不女性化、洪亮而非嚎叫、柔和而非嬌爹。簡直以林籟泉韻評語這主音是最好的──隱約地在人群中有某些人給予這樣的評語。
剛開幕的時候,除了少女們的高聲呼叫外,便有些上年紀的人在一旁未聞其聲而先進行了一系列的評語:
「甚麼跟甚麼的?」
「再優雅的歌聲也不及平井堅吧。」冷淡道。
「樂隊?那是樂隊?」
「該是少年無聊的玩意吧。」強顏歡笑地說。
「就沒半個紅星在四國嗎?」失落地道。
「近藤真彥啊!木村大神啊!」明顯在發洩不滿。
還好這種評語需要很費神才聽到少許,而且也不被舞台上的五人所注意。
對於任何一個日本人而言,禮儀是必要的……可是世界上,人與人的規則卻沒白紙黑字的紀錄下來,年代、性別、思想、性格等之差,難免衝突發生,更何況是現在這景況。
雖然外面還下着雨,但是也有數個似乎不懼雨勢而離去了。
好不容易連續兩首的抒情歌過後,便開始成員的自我介紹,不過依舊是主唱一人負責。
「韻律吉他手兼第一主唱,我──三年級藤川拓也!」說罷,便拿起自己的電吉他表演了數秒鐘,最後還向台下觀眾顯出迷人的眼神。
「這人怎麼了啊?雖然表演不錯,但還是著重人氣吧。」翔在一旁嗤之以鼻。
「鼓手兼團長,三年級的倉木慶次!」語畢。燈光便集中在慶次身上,拓也也向右移,鼓棍便由主人有節奏地到處敲打,但聽得出非小孩般亂打亂撞。最後便站起來,平淡地說句「謝謝」,可是掀起的回響最大最多。
「低音吉他手兼作曲作詞人,二年級的橋本伊織!」站在拓也右方,提低音吉他的二話不說,展示了自己的功力。
「主吉他手兼和唱,二年級的小西海斗!」也是表演自己的功力。不得不誇張海斗只是二年級生,推弦、速彈等技巧顯得如家常便飯的連續地間斷使用。
「怎麼我覺得已經變了小型演唱會似的。」猛無奈地笑着,看這四個人的獨奏,
「最後是今年度的新進成員,電鍵盤手兼第二主音……」
雖說新進成員,但其能力不遜於其餘四人,而且好像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練習,因此高級的技巧都能高超地運用,音色也完美。從最高音的琴鍵掃至最低音,不消兩秒,一般人會感到痛楚連連,但他仍沒表情,另一隻手早已放在合成器上玩弄如神。頓時令全場觀眾吃了一驚,而電鍵盤手最後以平凡的獨奏完事,也漸漸步離站了多時的位置。
「果……果然是……」智睜大眼睛看着台上正在移動的生物。
「智?」翔輕聲問道,但也沒人聽到。 |